<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苦樂織就的舊時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要錢沒錢，要房沒房。進了農貿市場，時令蔬菜從不問津，人家的菜籃里姹紫嫣紅，鮮亮水靈，翠綠的韭菜，帶刺的黃瓜，肥厚的蘑菇，紅艷艷的西紅柿。咱的菜籃，不是一株憨頭憨腦的大白菜，就是一根傻大白粗的胖蘿卜 ...... 住筒子樓一間，晚上和妻兒同擠一床，想和老婆恩愛一下，又怕兒子醒來看見，破壞了為父的形象，只好做個有妻的和尚 ...... 常逛書店，看見新書，摩挲摩挲封面，雖然心里喜歡得不得了，但書價嚇人，咱囊中羞澀，只好假裝沒看上，讓營業(yè)員放回原處，那樣子既滑稽又可憐 ...... 攜兒上街，路過水果攤，兒子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黃燦燦的香蕉，直咽口水。一問價格，只好給兒子買幾個長疤眼的殘疾蘋果解饞。兒子吃完，還嫌兒子剩的蘋果核太大，要過來又啃兩口，還舍不得扔掉 ...... 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熬上好幾個子夜，擠出一篇千字文，自己欣賞得不行，樂顛顛地送進報館，碰上個才氣橫溢的編輯，一目十行之后，吐出四個字，‘毫無新意’。咱臉兒燙燙，灰溜溜地走了。我活得不瀟灑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曹澍先生這段文字，像一幀泛黃的老照片，定格了六七十年代尋常人家的窘迫與溫熱，字里行間，滿是無奈、溫馨與樂觀交織的煙火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份無奈，是刻在柴米油鹽里的捉襟見肘?？粗匀瞬嘶@里的姹紫嫣紅，自己手里卻只有大白菜和胖蘿卜的悵然；摩挲著新書封面滿心歡喜，卻因囊中羞澀只能轉身離去的窘迫；熬了數個子夜寫就的文章被一句“毫無新意”駁回，攥著稿紙灰溜溜離開的失落；筒子樓里一家三口擠在一張床上，連夫妻間的溫存都要小心翼翼的局促。那句“我活得不瀟灑”，道盡了普通人在生活面前的身不由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可溫馨，偏偏就藏在這些窘迫的縫隙里。幾個帶疤的蘋果，是父親能給兒子的全部甜；啃完兒子剩下的蘋果核還舍不得扔，是物資匱乏年代里，對每一點滋味的珍惜；筒子樓里的擁擠，不是煎熬，是一家人擠在一張床上的脈脈溫情。就連被退稿的失落，也會被燈下再拾筆的執(zhí)著沖淡——日子再難，也沒丟了對文字的熱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而最難能可貴的，是那份從無奈里生出的樂觀。買不起時令菜，大白菜蘿卜也能燉出暖乎乎的家常味；住不起寬敞的房子，一家三口的笑聲也能填滿筒子樓的小屋；文章被退了稿，擦干臉，依舊能在昏黃的臺燈下，繼續(xù)編織文字的夢。這份樂觀，不是強顏歡笑，是普通人在苦日子里，為自己尋得的一點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原來，最鮮活的生活，從不是一帆風順的瀟灑，而是苦樂交織的真實。那些窘迫的無奈，那些細碎的溫馨，那些不肯認輸的樂觀，織就了一代人的舊時光，也織就了最動人的人間煙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