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石家莊指揮學校通信大隊的難忘兩年時光,如今想來,仍像一枚被歲月細細打磨的暖玉,悄悄藏在32年軍旅生涯的扉頁里,溫潤了往后的每一個晨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領路之光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軍校領路人:唐山腔與琴弦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還記得那兩年,有幸遇見兩位點亮歲月的領路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通信大隊長姓陳,說話帶著唐山腔,有著河北人的爽朗與熱忱,正直得就像太行山脈的青松。剛入校時,我們5個女學員,個個憋著股不服輸?shù)膭艃海型瑢W們一起挖排污坑——那坑呀,大得就像一個完整的游泳池,鐵鍬掄下去得卯足全身力氣,揚起的泥沙迷了眼,沉甸甸的沙袋壓在肩頭,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姑娘們誰也不愿示弱,咬著牙干到日暮,手心磨出的血泡浸了汗,疼得鉆心,肩膀上的紫痕,像極了暈開的晚霞。第二天,陳大隊長不動聲色地給我們安排了其他輕松的工作。他從不擺領導的架子,把細碎的關懷都藏在不經(jīng)意的舉動里,這份溫暖成了我刻在心底的軍校記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帶著金絲眼鏡的魯政委,文質彬彬的,像從書卷里走出來的人。他通音律、會樂器,指尖在電子琴上輕輕一滑,動人的旋律就流淌了出來。魯政委總說“歌聲能鼓勁兒,也能暖人心”,帶著我們排練多聲部大合唱時,會耐心糾正每個聲部的節(jié)奏,遇到有人跑調,也不批評,只是笑著示范。我們練的是《八路軍軍歌》,起調時“鐵流兩萬五千里,直向著一個堅定的方向”的旋律一響起,那些和諧交織的聲部,像漫天錯落的星光,悄悄點亮了軍校緊張枯燥的訓練時光,也成了難以磨滅的集體記憶。</p> <p class="ql-block">★★★ 青春回響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練兵場囧唱:藏著童年的難忘記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打小就愛唱歌,可在軍校第一次被推到臺前,竟是在塵土飛揚的訓練場空地上——一百多名男同學剛結束隊列訓練,軍帽下的額角還掛著汗珠,整整齊齊列隊休整,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攥緊了衣角,緊張得心臟怦怦狂跳,聲音發(fā)顫得像風中搖曳的蘆葦,連自己都聽不清唱的是什么,臉頰燙得能煮熟雞蛋。那份窘迫與慌亂,如今想來,還忍不住失笑,卻也成了刻在青春里的小插曲。而那支《八路軍軍歌》的旋律,也成了我軍校記憶里,一抹揮之不去的亮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份練兵場前的囧事,一下子讓我想起小學三年級的那段刻在心底的難忘記憶——那是我第一次為官兵演唱。那年在部隊大院的大禮堂,舞臺下坐滿了身著軍裝的叔叔伯伯們,我要唱《臺灣同胞我骨肉兄弟》。第一場演出順順利利,官兵們的掌聲像潮水般漫過來,裹著沉甸甸的暖意??傻诙龊驁鰰r,小孩子不懂護嗓,捧著一把咸瓜子磕得津津有味。等到再次站在舞臺中央,旋律響起,唱到最高音“我們一定要解放臺灣,讓那太陽的光輝照耀在臺灣島上”時,我的嗓子突然像被掐住的風鈴,驟然失音。我僵在聚光燈下,大腦一片空白,嚇得轉身就往后臺跑,臺下先是一陣低低的笑聲,緊接著,雷鳴般的掌聲突然炸開,久久沒有停歇。輔導員牽著我的手,輕聲鼓勵我再試一次。這一回,我唱了首《我是公社小社員》,歌聲流暢得像山間的溪流,在官兵們的掌聲里,我紅著臉跑下臺,心里卻甜滋滋的,那掌聲里的包容與善意,成了童年最珍貴、最難以忘懷的饋贈。</p> <p class="ql-block">★★★ 芳華碎夢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三、芳華碎夢:兩次未圓的演員情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軍校的日子里,在魯政委的影響下,我成了訓練間歇、校園活動的演出常客。《十五的月亮》的溫婉,《望星空》的深情,那些熟悉的旋律一遍遍在練兵場、禮堂回響,成了青春里鮮明的注腳。站在同學們面前,看著大家專注的眼神,那些歷歷在目的場景清晰得就像在昨天,指尖仿佛還能觸到陽光下隊列整齊的剪影溫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其實呀,年少時的我,心里藏著一個熾熱的歌唱家夢。小學四年級,河北歌舞團來學校選拔苗子,我興沖沖地報了名??脊俅蛄恐?,說我身體條件不錯,更適合跳舞。她向音樂老師打聽我家人的情況,老師笑著說:“這孩子父親高大魁梧,母親也不算清瘦,不過,她下鄉(xiāng)的大姐外號叫‘六百工分’!”可不是嘛,大姐那會兒確實有些胖,就這么一句玩笑話,像一顆小小的石子,悄悄濺碎了我最初的演員夢,這段小插曲也成了成長中深刻的印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二次想要圓“芳華”夢,是1976年底到1977年初。那段時間里,部隊大院里十六七歲的孩子,大部分都去參軍入伍了,連和我朝夕相處的同齡小伙伴,也有三四個穿上軍裝奔赴了軍營!我20歲的大姐和14歲的二姐,也在那年一起去了部隊,哥哥當時也入伍兩年多了??粗依锶?、小伙伴們一個個穿上軍裝,我心里癢癢的,纏著父母,軟磨硬泡非要去部隊文工團。媽媽紅著眼眶說:“家里就剩你一個了,得讀完高中再說。”可我哪里聽得進去,依舊不依不饒地哭著鬧著。爸爸被我纏得沒有辦法,只好說去部隊文工團要考試,還找來幾個叔叔,假扮文工團的領導來考我。我穿著漂漂亮亮的衣服,信心滿滿地給他們唱歌、表演,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可最后人家卻說:“我們要招會唱戲的。”委屈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我哭著跑回家,那個“演員”夢,又一次悄悄破碎了,這份遺憾也成了青春里難忘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 初心萌芽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四、13歲的戎裝:夢想萌芽的難忘模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3歲那年,我翻出二姐的軍裝套在身上——那段定格時光的瞬間,至今想來仍清晰如昨。尺寸竟剛合適,鏡頭里的小姑娘,眼里全是對戎裝的憧憬。我對著鏡子挺直腰板,軍裝上的紐扣閃著微光,那未熄滅的光,藏著對夢想的執(zhí)著,也定格成了初心最珍貴的印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81年11月,我終于如愿穿上了屬于自己的軍裝,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解放軍。那個美麗的“芳華”夢,被我小心翼翼地藏進心底,化作了對32年軍旅生涯最深沉的熱愛,而這份圓夢的喜悅,也成了此生最珍貴的回憶。</p> <p class="ql-block">★★★ 歲月回甘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五、歲月回甘:另一種璀璨的芳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不管是在京西賓館工作的時候,還是軍校的練兵場,亦或是后來在武警總醫(yī)院工作的那些年,只要有演出的機會,我總會主動站出來。站在戰(zhàn)友們面前,唱起那些熟悉的歌,那一刻,陽光灑在肩頭,歌聲里藏著未涼的夢,也裹著軍裝的榮光,仿佛穿梭在年少的憧憬里,所有的遺憾都有了歸宿,那些串聯(lián)起軍旅歲月的演出瞬間,溫暖了漫長的戎裝之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雖然,青春年少時的“芳華”夢想終究沒能實現(xiàn),但我漸漸懂得,作為一名軍人,人生最璀璨的舞臺,從來都不是聚光燈下的禮堂,而是這片我誓死守護的土地,是這身沉甸甸的戎裝。我用32年的忠誠與堅守本色出演,圓了另一種更壯闊、更熾熱的“芳華”夢,這段浸滿榮光與深情的軍旅生涯,成了我人生最寶貴的財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雖已告別那魂牽夢縈的軍旅舞臺,指尖輕輕撫過胸前的7枚軍功章——它們在32年風雨歲月里熠熠生輝,恰似7顆未曾褪色的星辰,靜靜鐫刻著這段戎馬生涯里的每一份執(zhí)著、每一次堅守、每一段滾燙過往。常常靜下來回望,32年戎裝在身,從青澀懵懂的軍校學員到沉穩(wěn)堅毅的老兵,從晨光中的練兵場到深夜的值守崗,這輩子,我無愧于心,無愧這身浸透著汗水、榮光與深情的戎裝,更無愧這段早已融入骨血、滾燙熾熱、此生難釋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 時代注腳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補記:“六百工分”的難忘時代印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文中“六百工分”的出處,需要追溯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一部熱播的朝鮮電影《鮮花盛開的村莊》。影片里,長輩為兒子物色相親對象時,格外夸贊一位姑娘身強體健,直言她“一年能掙六百工分”;即便兒子嫌姑娘不夠漂亮,長輩也執(zhí)拗反駁“漂亮的臉蛋能長大米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那個以勞動為榮、工分就是社員生計“命根”的特殊年代里,“六百工分”漸漸成了夸贊人勤勞肯干、體魄健壯的代名詞,后來又慢慢演變成對體態(tài)豐腴者的善意戲謔。如今再憶起這個外號,字里行間滿是那個年代獨有的淳樸與煙火氣,藏著一段回不去的舊時光。有意思的是,當年被打趣的大姐,如今竟是我們三姐妹里最瘦的一個,想來歲月真是藏著不少這般有趣的小變化,也成了家人間常談常暖的趣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