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周末回老家，我到市場上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裝了滿滿的一個塑料袋。為了防止提在手里脫落，我在扎口時特意系成了一個死疙瘩。</p><p class="ql-block">到了家里，我解了一下，沒有解開，于是我讓兒子幫忙解開。兒子解了一下，說：“拿剪子剪開算了?！闭驹谝慌缘睦蠇尲泵ι锨埃骸敖形襾斫??！闭f著，老媽用布滿皺紋的雙手費(fèi)勁地去解那個死疙瘩。幾經(jīng)努力，那個死疙瘩終于解開了，老媽臉上如釋重負(fù)。</p><p class="ql-block">當(dāng)我們把塑料袋的物品一一取出后，老媽把那只空空的塑料袋攥在手里，展了展，又折了折，然后放在一個廢紙箱里，嘴里說著：放著吧，說不定裝啥東西就能用上了。</p><p class="ql-block">我探頭一看，那個紙箱里已經(jīng)放了好多這樣的塑料袋。</p><p class="ql-block">離開老家之前，老媽慣例準(zhǔn)備了一些自己種的蔬菜和自己飼養(yǎng)的母雞下的雞蛋。而那些盛裝蔬菜和雞蛋的塑料袋，正是老媽日積月累積攢下來的塑料袋。</p><p class="ql-block">返程的車上，看著后備廂里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硌了一下。那些裝著茄子、青椒的塑料袋子皺皺巴巴，顯然被反復(fù)用過多次。我仿佛看到，那些塑料袋的褶皺里，都潛藏著老媽勤儉節(jié)約的樸素情懷。</p><p class="ql-block">兒子在后座擺弄著手機(jī)，忽然指著窗外說：“爸你看，那個阿姨把塑料袋隨手扔地上了?！蔽翼樦傅姆较蚩慈?，一只白色塑料袋正被風(fēng)吹得跌跌撞撞，像只受傷的鳥。這時兒子忽然開口：“奶奶真厲害，那么緊的疙瘩都能解開，我以后也不隨便剪袋子了?！?lt;/p><p class="ql-block">我愣了一下，想起老媽解疙瘩時的樣子。她先是把袋子舉到眼前，瞇著眼端詳半天，像在破譯什么密碼，然后用指甲一點(diǎn)點(diǎn)摳著那疙瘩。解開的那一刻，她舒了口氣，眼角的皺紋都跟著松快了些，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p><p class="ql-block">其實老媽不是天生就愛攢這些零碎。小時候家里窮，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從那時起，她就養(yǎng)成了啥都舍不得扔的習(xí)慣，舊布頭攢著做鞋墊，玻璃瓶洗干凈腌咸菜，就連快遞盒也拆開疊得整整齊齊，說等收廢品的來了能換幾個硬幣。</p><p class="ql-block">前幾年我?guī)コ抢镒?，她看見我把一只裝過一次菜的塑料袋扔進(jìn)垃圾桶，趁我不注意又偷偷撿回來，折好塞進(jìn)抽屜。我說超市里有的是新袋子，她卻瞪我：“新的不要錢??？再說這袋子還結(jié)實著呢。”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用那些舊袋子分裝冰箱里的剩菜，比保鮮膜還好用。</p><p class="ql-block">車子快進(jìn)市區(qū)時，我瞥見后備廂里有個塑料袋破了個小洞，雞蛋在里面輕輕晃悠。我想起出門時老媽發(fā)現(xiàn)袋子破了，非要換一個，說這個有洞的留著裝垃圾，“扔垃圾也得有個袋子不是？”</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明白了，老媽攢的哪里是塑料袋，她攢的是過日子的底氣，是把每一分溫暖都妥帖安放的心意。就像她縫補(bǔ)的不只是破襪子，是為我們省錢的細(xì)心；她解開的不只是死疙瘩，是不愿浪費(fèi)一絲一毫的珍惜。</p><p class="ql-block">晚上給老媽打電話，她說剛把我們帶回來的空油桶刷干凈，“留著腌蘿卜正合適”。我笑著應(yīng)著，忽然想起來，下次回家，得把家里攢的那些干凈塑料袋都帶給她。那些被她賦予了新生命的袋子，在她手里總能開出最樸素的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