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秋日的天空澄澈高遠，一行大雁列著整齊的“人”字隊形，扇動著翅膀劃破流云。它們的鳴叫聲清脆嘹亮，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鼓勁。氣流涌動時，強壯的大雁會主動飛在隊伍前端，為身后的同伴分擔阻力；年幼的雛雁落在中間，被穩(wěn)妥地護在羽翼之下；偶爾有成員翅膀發(fā)酸，身旁的伙伴便會靠得近些，用翅膀輕輕蹭過它的脊背，傳遞著無聲的力量。這是屬于雁群的默契，一程山水，一路相伴，每一次振翅都帶著集體的溫度。</p> <p class="ql-block"> 可意外總在不經(jīng)意間降臨。</p> <p class="ql-block"> 那只名叫阿青的年輕大雁，在一次穿越峽谷時，被突來的旋風卷離了隊伍?？耧L呼嘯著撕扯它的羽毛，沙石打在它的翅膀上，生疼。它拼命扇動翅膀想要穩(wěn)住身形，可等風勢漸歇，抬頭望去時，天空中只剩下雁群遠去的模糊黑點，還有幾縷飄散的羽痕。</p> <p class="ql-block"> 天地間驟然空曠，只剩下阿青孤零零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風掠過耳畔，再沒有同伴的鳴叫聲與之應(yīng)和；翅膀揮動時，再也感受不到身旁羽翼的溫度。它慌了，尖聲啼叫著，聲音里滿是慌亂與無助，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同伴的名字?；貞?yīng)它的，只有山谷的回音，還有越來越沉的暮色。</p> <p class="ql-block"> 夜幕降臨，寒意浸透骨髓。阿青落在一塊突兀的巖石上，收攏起單薄的翅膀。它低頭啄了啄酸痛的翅膀，那里已經(jīng)隱隱泛紅。它想起雁群遷徙的終點，那片溫暖濕潤的南方濕地，有豐美的水草，有澄澈的湖水。同伴們一定還在往前飛，它們或許會發(fā)現(xiàn)它的失蹤，或許會為它擔憂，但遷徙的腳步不會停下，這是大雁世代遵循的生存法則。</p><p class="ql-block"> “不能放棄?！卑⑶嗵痤^，眼中的慌亂漸漸被堅毅取代。它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再次望向雁群離去的方向。</p> <p class="ql-block"> 夜色退去，黎明的微光刺破云層。阿青展開翅膀，猛地蹬離巖石，向著遠方奮力飛去。它沒有同伴分擔氣流，每一次振翅都要耗費數(shù)倍的力氣；它沒有頭雁指引方向，只能靠著天生的本能，循著陽光與星辰的軌跡辨別路途。飛過高山時，凜冽的寒風幾乎要將它掀翻，它便壓低翅膀，貼著山脊艱難前行；掠過荒原時，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它的羽毛，口干舌燥，它便忍著渴意，扇動翅膀的頻率從未減慢。</p><p class="ql-block"> 翅膀越來越沉，像是墜了鉛塊，每一次揮動都牽扯著肌肉的酸痛。它的啼叫聲漸漸沙啞，卻依舊不肯停歇。它望著天際那片與記憶中相似的云絮，那是雁群曾經(jīng)飛過的地方。它告訴自己，再飛一會兒，再飛一會兒就能追上了。</p> <p class="ql-block"> 途中，它也曾遇到過盤旋的鷹隼，那銳利的目光讓它心驚膽戰(zhàn)。它只能拼命往云層里鉆，屏住呼吸，直到鷹隼悻悻離去。它也曾在暴雨中迷失方向，冰冷的雨水打濕它的羽毛，讓它幾乎飛不起來?？伤鼜奈聪脒^退縮，哪怕翅膀已經(jīng)麻木，哪怕喉嚨里滿是血腥味，它依舊扇動著翅膀，朝著既定的方向，一往無前。</p><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青的羽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變得黯淡粗糙，眼角也多了幾分疲憊，可它的眼神卻愈發(fā)明亮。那是一種絕不放棄的執(zhí)著，一種孤身前行的勇毅。</p> <p class="ql-block"> 終于，在一個朝霞滿天的清晨，當?shù)谝豢|陽光灑向大地時，阿青的耳邊傳來了熟悉的鳴叫聲。它猛地抬頭，只見遠方的天際線上，那道熟悉的“人”字隊形正在緩緩移動。</p> <p class="ql-block"> 阿青的心猛地一顫，積蓄了許久的力量瞬間涌遍全身。它發(fā)出一聲沙啞卻嘹亮的啼鳴，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堅持。它抖擻精神，扇動著傷痕累累的翅膀，朝著雁群的方向，奮力飛去。</p><p class="ql-block"> 它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單薄，卻又無比挺拔。那是一只孤雁的抗爭，是一場一個人的征途，更是一曲永不言棄的生命贊歌。云層之上，它的翅膀劃破晨光，朝著同伴，朝著希望，義無反顧地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