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把白天和黑夜已經(jīng)數(shù)到了151個。如果往回看，時間迅疾如電，一晃就是五個月。但往前看，它又是那樣耕牛犁地般緩慢。</p><p class="ql-block"> 而對于妻子曉梅，這每一個白天和夜晚，比一年還要漫長，還要難熬。當腹部無法描述的難過繼續(xù)，當左半個身子的所有骨頭劇烈疼痛，當她在坐便前一嘔吐就是半個小時，直到頭暈目眩，呼吸艱難，便會不由自主地哀嘆：“老天爺呀，為什么不讓我早點走！為啥要我把罪受夠？”</p><p class="ql-block"> 每每在這時候，小俠會陪伴著淚眼模糊。我在身旁時如萬箭穿心，淚水長流。不知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盡頭？</p><p class="ql-block"> 但親人仍在期待奇跡出現(xiàn)，總在期盼曉梅能夠熬過嚴冬。當醫(yī)生的女兒曾經(jīng)說過，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進行化療或者其他治療，其實是一種十分殘忍的行為。還不如對癥治療，以減輕母親的病痛為主要目標?？蛇@本質(zhì)上就是一種放棄治療，讓我覺得于心難安。曉梅精神狀態(tài)稍微好一些時，我不再糾結(jié)這件事情。但一看到她疲憊沮喪的樣子，疼痛難忍的慘狀，我又懷疑自己的決斷。萬一有個希望呢，自己沒有奮力爭取，豈不是罪不可赦？可是所謂的積極爭取，實踐證明又是在加倍增加曉梅的痛苦，同樣是一種殘忍。近一個月來，始終在這個夾縫中不停忍受煎熬和折磨。我的無奈與苦不堪言有時候難免讓曉梅覺察到或者看到，她反倒寬慰我別往心里去，她是實在忍受不了，才呻吟才叫苦的，讓我不要太難過太傷心。她盼我能好好地活下去。但她越是這樣，我越是心如刀絞。恨不能隨她而去。什么是真正的愛，什么是夫妻之情，唯有這一刻才能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在這樣的背景下，五十年來夫妻生活的點點滴滴，會一幕一幕浮現(xiàn)在腦海。我本來就是一個喜歡記人好處的人，何況這人世間對我恩愛最大最多的人。</p><p class="ql-block"> 她躺在床上吸氧，還不忘讓我去換前二樓的床單。前兩天氣溫高時，她去前二樓用太陽能熱水器洗澡，發(fā)現(xiàn)我的床單臟了，一直牽念，必須洗干凈換上。她知道我愛吃蒸肉和條子肉，叮囑小俠和連襟趕早去長豐市場買上好的肥肉，一次多蒸點。親友們看望她拿來的香蕉、蜜桔、芒果，還有什么燕窩銀耳，什么洋槐蜂蜜，不住地督促我多吃。那種無可替代的深情，難以用語言形容。這也是我給兒子夸口人生無憾的憑據(jù)之一。</p><p class="ql-block"> 從另一方面講，我當律師三十多年，能以做最有良知的律師為座右銘，也和妻子的與人為善，知恩感恩，有悲憫情懷相關(guān)。我把破產(chǎn)案件的最新進展情況在她狀態(tài)較好時聊給她聽，尤其是她聽到我決意冒著風險提前支付職工工資時，她也表示贊賞。她說：“將心比，都一理。五年前欠的工資，都是苦樹上結(jié)下的果。有辦法早一點支付，又是該付的，能有多大的錯！”</p><p class="ql-block"> 今天下午，七個職工的委托代理人已從成都趕過來，可惜銀行已經(jīng)下班，安排劉律師和成會計提前把相關(guān)領(lǐng)款手續(xù)辦妥，明早一上班就去銀行辦理轉(zhuǎn)款。</p><p class="ql-block"> 成會計說，這些債權(quán)人非常感激，來時就帶著在成都那邊做好的錦旗?！般”M職守護債權(quán)，廉潔奉公解民憂”十四個金黃色大字在紅色的錦旗上閃閃發(fā)光。</p><p class="ql-block">2025.12.25周四乙巳年十月初六</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