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姆自己在這本書的第四章《取材標準》里說為什么給這本書取名為《總結》:“我應該會在書中說很多我以前說過的話?!?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此也可以猜測:這本書書名里后面的半截“毛姆文學課”要不就是翻譯后添加的,要不就是額外歸納出來的。之前讀余華的一本書集也是特意表明了是“寫作課”?;蛟S,這樣讓內容更專業(yè),也讓讀者人群更有區(qū)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倒是真覺得“總結”更符合這本書的內容,盡管在書中毛姆對寫作有關的各種要素推心置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姆最早是靠寫劇本出名,并獲得職業(yè)作家必須的物質基礎的,所以毛姆的個人介紹里排在前面的都是劇作家,而我熟悉的小說反而是他轉行之后的成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第42章《劇本的局限》里,毛姆寫他的第一部多目劇寫于1898年,最后一部寫于1933年。且不說別的,一個人寫了三四十年的劇本,并借此名利雙收之后,竟然可以轉戰(zhàn)到另一個領域,很快就可以成為新領域頂尖的大師級人物。不得不佩服,也感嘆上帝的偏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姆在這一點上非常謙虛。在第73章《年輕與衰老》里寫:“……我是一個幸運的人。我經(jīng)常驚訝于自己的好運。我很清楚,很多人比我更值得擁有降臨在我身上的幸福命運。零星的偶然事件就可能改變一切,將我挫敗,如同許多和我一樣,甚至比我更有才能的人所遭受的那樣?!?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此,毛姆說自己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我覺得他不僅僅是不悲觀,他是冷靜理智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他才會說:有些事你明明無法改變,卻還要反應強烈,那只能是在浪費感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姆看到了電影對舞臺劇的沖擊,在很多劇作家還在拼命地挽救表演劇的泥灘里掙扎,毛姆早就在內心里棄劇本而去。他形容這個轉變到來的心情——大山的壓迫從你的肩頭卸下,你懷著興奮的心情在廣袤的空間里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到了美妙的自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知道,在這之前,作為一名劇作家,毛姆“一度很快樂,富足,也很忙碌,腦子里都是自己想寫的劇本”。那轉變的發(fā)生僅僅是因為他看到了劇本創(chuàng)作市場沒落的危機嗎?還是他本來就是天賦在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這本書里,在毛姆一次次謙虛的語言里,我倒是真的相信他是天賦型選手。要不然,沒辦法讓那些苦思冥想殫精竭慮卻遲遲抓不住靈感的小說家們心理平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50章《精神上的自由》里,毛姆寫道:“作家這份職業(yè)的缺點和危險均被一個巨大的優(yōu)勢所抵消,它使所有的困難、失望,也許還有艱辛,統(tǒng)統(tǒng)不再重要。它給了作家精神上的自由。對于作家來說,生活是場悲劇,但創(chuàng)作的天賦可以使他的情緒得以宣泄,內心的遺憾和恐懼也得以清除,而這正是亞里士多德告訴我們的藝術的目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姆對藝術的目標,其實也就是創(chuàng)作帶給自己的結果非常清楚,也很清醒。在滿足自己必要的物質需求和職業(yè)選擇的自由之外,他并沒有對自己的作品有很深的情感,他也并不奢望聽過作品和他人,也就是讀者建立情感聯(lián)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第49章《對藝術家的回報》里,毛姆就寫道:“一本書的讀者和一幅畫的觀賞者并不關心創(chuàng)作者的感受。藝術家尋求的是解脫,而門外漢尋求的是交流,只有他們才能判斷這次交流是否對自己有價值。對藝術家而言,作品提供的交流只是副產品而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想到每次讀小說沉浸其中感同身受甚至久久不能夠忘懷,讀到毛姆的這段話,很不情愿承認門外漢這個詞安在自己身上。類似這樣的語句還真不少,所以毛姆也就背上了“毒舌”的標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其實很不喜歡用“毒舌”這個詞來標記毛姆,我認為他就是理智清醒但是又很天真固執(zhí)。就好比很多道理人都懂,個人的缺陷對方也一目了然,但成年人的成熟世故以及漠不關心讓不好聽的話不會出口,哪里有多少人愿意“忠言”?因為“忠言逆耳”討人嫌招人恨。毛姆就要說出來,還不止一次兩回,他就是這個風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第45章《做一個富有的作家》里,毛姆就說“在新舊世紀交替的那幾年,我被看作一位聰明的年輕作家,非常早熟、尖刻,多少令人不快,但還算體貼。”他對待外界的評價,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心態(tài)平穩(wěn),甚至對此調侃幽默一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姆的直率來自于他的真誠,他的真誠又讓他坦蕩蕩得有趣。他坦言當初創(chuàng)作時“賺錢”帶給他的動力:“我發(fā)現(xiàn)錢就像第六感,沒有它,你就無法充分利用其他五種感覺。”(第32章《我開始寫劇本》)他甚至直言“我謹慎地對待自己掙得的錢財,因為我再也不想回到那種狀態(tài)中了:因為缺錢而無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很有意思的人啊——威廉-薩姆塞特-毛姆,我多么喜歡的一位作家,被當成門外漢也還要喜歡的作家,喬治-奧威爾、加西亞-馬爾克斯也很喜歡他呢!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冷靜克制的妙言妙語實在太多了,字字句句如珠璣,都不知道到底要記住哪一句,關上書,反而一團迷糊了。或許,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本書放在床頭吧,時不時翻開讀一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