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種下的麥子,在時光中發(fā)育,不斷抬高他的視線,讓他對未來的每一天都懷有樂觀的想象。 孔孟老莊、四書五經(jīng)此時都沒了用場。 土地是講理的,它至少承認一個人的付出,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這種簡單而淳樸的勞動方式,蘊含著無可比擬的道德感。土地征用了他的身體,卻使他的精神得到了解放,與販夫走卒、村婦農(nóng)夫相往來,他少了為官時的謹言慎行,可以以本色示人。 ——《千古風(fēng)流人物》 蘇東坡大概是為數(shù)不多能把筆桿子和鋤頭把子都拿得得心應(yīng)手的人。<br>當(dāng)農(nóng)民,他也可以是一把好手。<br>蘇東坡也曾向往回歸田園,但是他終其一生也沒能像陶淵明那樣真正放下并離開朝堂,他始終和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起起復(fù)復(fù),貶貶謫謫,一生輾轉(zhuǎn)奔波在路上。<br> <font color="#ff8a00">(1)</font><div><font color="#ff8a00"> 東坡的來源</font><br>蘇東坡被貶黃州任團練副使,身為有罪的官員,不得擅自離開黃州,不得簽署公事,沒有俸祿,只有一點食物補貼。<br>當(dāng)他的家人到達黃州和他相聚時,吃飯就成了一個問題,你可能想象不到,為了用有限的積蓄讓一家老小把日子過下去,蘇東坡每月拿出4500錢,分成30串,像掛風(fēng)鈴一樣掛在房梁下,每天花150錢,如果還能剩,就放進一個竹筒里,攢到足夠多就請朋友喝頓酒。<br>即使這樣,有限的積蓄也只夠維持一家人一年的花銷,為此他每天只吃兩頓飯,每頓飯只吃一塊肉,只喝一杯酒。<br>于是他的朋友馬夢得千里迢迢趕來黃州,出面找到當(dāng)時的太守徐君猷,徐君猷就把城東一片廢棄的軍營地免費提供給蘇東坡耕種糧食自給自足,這塊坡地原本無名,但位于城東,蘇東坡干脆以“東坡”命名,亦有效仿白居易當(dāng)年東坡種花之意,蘇試自此號稱“東坡居士”。<br> <font color="#ff8a00">(2)</font></div><div><font color="#ff8a00"> 一個農(nóng)民的浪漫</font><br>1081年,蘇東坡開始了自己的農(nóng)民生涯,在農(nóng)田之外看著農(nóng)夫,是田園風(fēng)景,自己耕種,卻有想象不到的艱辛,他買了一頭牛,以及鋤頭、鐮刀之類的農(nóng)具,這是一個農(nóng)民的筆墨紙硯,只是這一次不是為了審美,而是為了求生。 ——紀錄片《蘇東坡》<br>蘇東坡即使當(dāng)農(nóng)民下地干活,也對這個世界滿懷善意,每天扛著鋤頭,行走在東坡的田間地頭,布衣草鞋,與農(nóng)夫漁樵相處,用他自己的話說,他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天下沒一個不好人。<br>再想起曾經(jīng)繁華的汴京,皇宮,朝堂,仿佛已經(jīng)是上個世紀的事了,竟有恍如隔世之感。<br>當(dāng)?shù)氐霓r(nóng)夫?qū)μK東坡也頗為親切,傳授他些耕種技巧。他在《東坡八首》其一中說:<font color="#167efb">良農(nóng)惜地力,幸此十年荒。桑柘未及成,一麥庶可望。投種未逾月,覆塊已蒼蒼。農(nóng)父告我言,勿使苗葉昌。君欲富餅餌,要須縱牛羊。再拜謝苦言,得飽不敢忘。</font><br>在一番辛苦勞作下,他終于迎來了麥穗金黃的季節(jié),這是田野上最動人的時刻,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蘇東坡一定是百感交集的,這片東坡土質(zhì)不好,土壤貧瘠,他只能選擇種對土壤要求不高的大麥,大麥不好吃,蘇東坡就摻上小豆,孩子們難以下咽,蘇東坡卻吃得很是香甜。</div> 每每日暮勞作歸來,他與農(nóng)民們擦肩而過,還會嘮上幾句嗑,經(jīng)過城門時,守城的士卒也知道這位扛著鋤頭的老農(nóng)是位大文豪,卻不知為何淪落至此,有時還會拿他開幾句玩笑,蘇東坡都是一笑置之。<br><br>是東坡那片土地渲染了這位大文豪塵世的煙火氣,他在這里耕種、做飯、釀酒,搗鼓出了東坡餅、東坡肉等美食。<br> <font color="#ff8a00">(3)</font><div><font color="#ff8a00"> 人間煙火味,最撫凡人心</font><br>在古代,大多時候豬肉是賤肉,很少人吃,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吃,更有坊間傳聞豬肉有毒。你看李白的“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別說聚會不吃豬肉,就連家常,也是不怎么吃的。<br>蘇東坡窮呀,沒辦法,牛羊肉那是不能常常上桌的,于是他搗鼓起了便宜的豬肉,大火焯水,小火慢燉,肥而不膩,香飄四溢。</div> 為此他頗為驕傲,還喜滋滋寫下了《豬肉頌》:“<font color="#39b54a">洗凈鐺,少著水,柴頭罨煙餡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食,貧者不解煮。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lt;/font><br>東坡餅的發(fā)明,源于蘇東坡和繼連和尚在寺廟里下棋,半夜肚子餓,于是繼連和尚讓小和尚去弄點吃的,結(jié)果小和尚只在柜子里發(fā)現(xiàn)一碗坨了的冷面,他把面放進小麻油里就打起了盹,蘇東坡久等不到,便起身去廚房看,只看鍋里面都炸焦了,金燦燦的吃起來還特別香,于是蘇東坡便去到街邊的面癱,讓老板用他的方法油炸面團,就這樣有了東坡餅。<br>被貶黃州的境遇,就這樣因為東坡的裊裊炊煙而溫暖起來,不論蘇軾曾奔赴過多少熱鬧,經(jīng)歷過多少繁華,如今都要在平淡的一餐一飯中和自己獨處,用美食治愈自己,至少讓日子有騰騰煙火氣。 <br> 這是蘇軾最了不起的地方,哪怕低到塵埃里,也會讓日子開出小花。<br>這大概是千百年來他粉絲不減的原因之一。<br>后來他被貶惠州時吃到美味的荔枝,他寫下“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在惠州一樣吃不起肉,于是他買了人家剔剩的羊脊骨,回家烤著吃,變成了香飄千年的“羊蝎子”。再后來他被貶到更遠的不毛之地海南儋州,他又搗鼓出了生蠔的吃法……<br>你大概就明白了,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br>你不要小瞧這一碗人間煙火,萬千凡人的萬千平凡日子,萬千生活萬千境遇,都能在這小小的碗里得到慰藉。<br> <font color="#ff8a00">(4)</font><div><font color="#ff8a00"> 人生緣何不快樂</font></div><div><font color="#ff8a00"> 只因未讀蘇東坡</font><br>幸福的人都擁有相同的幸福,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br>然而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不幸,遠遠達不到蘇東坡的地步,可是我們大部分人的承受能力、接納能力、適應(yīng)能力,卻又遠不及蘇東坡。<br>從廟堂之高到田間地頭,這中間還有三個多月日日夜夜的折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撿回一條小命,被貶“窮鄉(xiāng)僻壤”,居無定所,食難果腹。<br>于是他把筆墨紙硯換成了鋤頭鐮刀,脫下一切馬甲,不再是名滿天下的蘇大學(xué)士,也不再是天子近臣,他把頭真正低下來,低到那片貧瘠的土地里,低到金黃的麥穗里,低到販夫走卒的皴裂皺紋里。<br>土地之上,陽光之下,蘇東坡立于這片天地之間,金黃而又昂首的麥穗,成了他最大的權(quán)杖。<br>直面自己的境遇,安頓自己的內(nèi)心,搞定自己后,他開始關(guān)心人民。<br>被貶杭州期間,當(dāng)時人民很窮,吃不飽肚子很正常,孩子生下來養(yǎng)育不起,所以出現(xiàn)了溺嬰的情況,蘇東坡聽聞后一場痛心,于是寫信給當(dāng)?shù)毓賳T,請求官府出現(xiàn)制止這種陋習(xí),并帶頭捐贈,號召熱心公益的民眾組織育兒會,動員富戶們加入,為此救下了不少嬰兒。<br>后來黃州還爆發(fā)過瘟疫,蘇軾獻出老友巢谷的秘方(巢谷把秘方傳給他的時候,曾讓他發(fā)誓不能外傳),面對洶涌的死亡,蘇軾還是選擇了萬千民眾。 不論當(dāng)多小的官,他從未放棄過內(nèi)心的溫暖。</div> 可見,境遇不由人,但選擇在自己。<br><br>蘇東坡大概是最有權(quán)力說“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著”這句話的人。<br>蘇東坡用親身經(jīng)歷告訴我們:? 接納命運的禮物,好的壞的,都是你生命不可或缺的一 部分。? 安頓自己的內(nèi)心,和自己握手言和,和光陰達成和解。 ? 再艱難的境遇,也要保有一顆鮮活的心,讓生活在夾縫中開出堅韌而芬芳的小花。? 保有內(nèi)心的善良和溫暖,任何處境都對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 <br>若能如此,我們每個人,都能擁有選擇快樂的權(quán)利。<br>沒錯,快樂是一種選擇,愿我們都能擁有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