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2025年12月26日，星期六，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畫板上。我翻開素描本的第十八頁，輕輕寫下：“進(jìn)階技法訓(xùn)練——質(zhì)感組合（木頭、不銹鋼、玻璃）”。這節(jié)課不簡單，它像一場材質(zhì)的交響樂，要把粗糙與光滑、透明與反光，全都揉進(jìn)一支鉛筆的灰調(diào)里。</p> <p class="ql-block">象之老師說，真正的素描，不是畫“像”，而是畫“感”。我盯著那幅陶罐作品，它們靜默地立在紙上，卻仿佛能聽見釉面輕叩的聲音。那一刻我明白，質(zhì)感不是描出來的，是“磨”出來的，像歲月在物體上留下的痕跡。</p> <p class="ql-block">今天要畫的組合很特別：不銹鋼水壺、玻璃杯、一塊舊布。老師說，這三種材質(zhì)，剛好對應(yīng)三種觀察方式——金屬要“追光”，玻璃要“留白”，布料則要“揉進(jìn)去”。我削好2H到10B的鉛筆，像戰(zhàn)士檢查武器一樣，一一排開。</p> <p class="ql-block">實(shí)物擺在白布上，水壺亮得能照出我的臉，玻璃杯像藏著空氣，木頭的紋路像年輪寫滿故事。我開始打形，手有點(diǎn)抖，生怕第一筆就打破這份靜謐。可素描就是這樣，你得先學(xué)會(huì)“看”，才能學(xué)會(huì)“畫”。</p> <p class="ql-block">我盯著水壺的高光，它像一束不肯落地的月光。老師說：“別急著涂黑，先留白?！蔽矣孟鹌ぜ庑⌒牟脸瞿堑拦?，又用4B輕輕壓出陰影。金屬的冷感，就這樣從紙上滲了出來。</p> <p class="ql-block">畫玻璃杯時(shí)，我差點(diǎn)犯了大錯(cuò)——想把它畫得“實(shí)”?？刹ＡУ拿?，恰恰在于它的“虛”。我改用HB輕輕勾邊，靠周圍陰影的深淺，把它的透明“擠”出來。杯底的反光，像一滴凝固的水銀。</p> <p class="ql-block">木頭是最有溫度的。我用2B和4B交替排線，故意留下些不規(guī)則的筆觸，像樹皮被風(fēng)刮過的痕跡。它不反光，卻吸光；不耀眼，卻沉穩(wěn)。畫著畫著，我竟覺得它在呼吸。</p> <p class="ql-block">中途我退后幾步，瞇眼一看——水壺太亮，玻璃太實(shí)，木頭又太悶。整體像三個(gè)孤島，沒有聯(lián)系。老師走過來，用紙筆輕輕蹭了蹭水壺底部：“看，它的倒影，其實(shí)落在木頭上?！蔽一腥淮笪?，質(zhì)感不只是物體本身，更是它們之間的對話。</p> <p class="ql-block">我開始調(diào)整。讓水壺的冷光微微映在木頭邊緣，讓玻璃杯的輪廓在倒影中模糊，像霧里看花。紙膠帶固定著8K的素描紙，像繃緊的舞臺(tái)，等待最后一幕的上演。</p> <p class="ql-block">手指已經(jīng)沾滿鉛灰，轉(zhuǎn)筆刀里堆滿了碎屑。我用揉擦紙輕輕抹開陰影，像拂去一層塵。每一筆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份即將成型的真實(shí)。</p> <p class="ql-block">畫到壺嘴時(shí)，我停了很久。那一點(diǎn)反光，必須精準(zhǔn)——太小，像灰塵；太大，像破洞。我用2H輕輕點(diǎn)了一下，又用指尖暈開，直到它像一粒星子，落在金屬的河流上。</p> <p class="ql-block">手在動(dòng)，心卻靜。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像秋葉落地。我忽然覺得，這不是在畫靜物，而是在和它們交談。水壺說冷，玻璃說透，木頭說暖——我用鉛筆，把它們的話翻譯成灰階。</p> <p class="ql-block">畫面漸漸完整。水壺的光澤不再刺眼，玻璃的透明有了重量，木頭的紋理也融入整體。它們終于成了一個(gè)“場”，彼此映照，彼此成全。</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步，是整體調(diào)整。我用10B加深最暗處，讓光更亮；用橡皮提亮高光，讓質(zhì)感更銳。水壺的倒影輕輕壓在木頭上，像一句低語：“我在這里?！?lt;/p> <p class="ql-block">放下筆時(shí)，天已微暗。我看著這幅畫，它不像我畫的，倒像是從紙上長出來的。金屬的冷、玻璃的虛、木頭的暖，全都活了。</p> <p class="ql-block">老師走過來說：“你終于開始‘看見’質(zhì)感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其實(shí)我想說，我看見的不只是質(zhì)感，還有時(shí)間——在木頭里，在玻璃中，在金屬的反光里，靜靜流淌。</p> <p class="ql-block">這節(jié)課，我學(xué)會(huì)了不急于完成。真正的進(jìn)階，不是畫得多快，而是能慢下來，聽一支鉛筆與一張紙的私語。</p> <p class="ql-block">收拾工具時(shí)，我瞥見水壺的倒影在畫紙上微微晃動(dòng)，像一池未干的夜。我知道，這節(jié)課的光，會(huì)一直照進(jìn)我以后的每一筆里。</p> <p class="ql-block">十八課結(jié)束，我合上素描本。窗外，城市燈火初上。而我的心里，還亮著那一道水壺的高光，清澈、堅(jiān)定，像少年時(shí)第一次握筆的初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