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琉璃廟鎮(zhèn)并非以吃聞名,但流傳近兩百年的斂巧飯,卻是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古老民俗,也是過年必不可少的保留項(xiàng)目。尊重傳統(tǒng),是村里人不變的傳統(tǒng)。</h3> <h3> 每到正月十六前夕,村里的少女就去各家收斂糧食、蔬菜,然后由成年婦女操刀,鋪筵席,陳樽俎,呼朋引類,全村人共享團(tuán)年飯,圖個吉利和熱鬧,祈求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h3> <h3> 本著東道主之誼,村里對任何來賓不加限制,盡量提供飲食方便,排場大的能吃上二三天。早飯、午飯、晚飯,吃了一頓又一頓,吃得不亦樂乎,而且非吃不可,一吃了事。若一年一盼的斂巧飯,不能讓村里人吃飽、喝足,那不能算是盡興。</h3> <h3> 大隊(duì)部的空場上,像過節(jié)一樣熱鬧,人群挨肩擦膀,爭著打招呼喊人。一捆捆的禮花炮,火光一竄一跳地閃著,在空中炸響。煙幻化的形狀與火花,如輕盈的帷幕飄向山邊,把整條街變成皓光閃耀的銀河,一直延伸到很遠(yuǎn)。</h3> <h3> 民以食為天,食以炊為先。臨時搭起的灶臺一字?jǐn)[開,能容納幾百人就餐。村里吩咐了廚娘,丑媳婦怕見公婆也得上,或是夫妻,或是婆媳、姑嫂協(xié)力合作。燒火的燒火,做飯的做飯,泡的、洗的、剝的、切的、炒的,更有勤快的,寒暄兩句便一頭扎進(jìn)廚房,像模像樣地聲稱幫廚,使主婦們謙謝不迭。望著鄰里和睦的氛圍,感覺升起的炊煙都充滿了親情。</h3> <h3> 村里的團(tuán)聚講究實(shí)效,菜品無須多豐盛,無須多排場,隨意搭配,有時粗鄙一些蓋過精細(xì)。譬如柴鍋燉紅燒肉,食材是自家養(yǎng)的豬,切帶皮的五花肉,起熱油煸炒至焦黃,加少許水小火燜,待肉質(zhì)呈半透明狀,再爆炒出鍋。肥膩恰到好處,廚藝堪比大飯店。</h3> <h3> 我對鄉(xiāng)村有種天然的感情,鄉(xiāng)下人淳樸厚道,說起話來,聲音像洪鐘一樣響亮。從城市的拘謹(jǐn)、客套中擺脫出來,對鄉(xiāng)居之樂有了切身體會,這種情愫好像得諸于天授。</h3> <h3> 落座之前,少不了你推我讓的一幕,除重要位置留給老人,其余座位悉聽尊便。熱心人士代為執(zhí)壺,見杯即斟,每斟必滿,喝酒的舉杯齊眉,且喝且聊,不喝酒的虛應(yīng)故事,喜盈盈地張嘴嚷笑,碗筷聲,吆喝聲,此起彼伏。</h3> <h3> 待酒酣耳熱,情緒上來了,往往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心,這個夾肉,那個勸酒,把斟滿的酒杯又端了起來。只有這樣不顧食相地吃,才能吃出家鄉(xiāng)的味道,這與城里人的印象迥然不同。城里人貌似斯文,一道菜上來,所有目光全部爆射,不用攔擼袖準(zhǔn)備下手的餓殍,手機(jī)咔嚓咔嚓響成一片,像舌尖上的中國,感覺特沒勁兒。</h3> <h3>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至酒席終,該是客去主人安的時刻。廚娘們最為辛苦,一個個紅頭漲臉,愈發(fā)顯得健康紅潤。匆匆扒上幾口飯,就又把盤碗鍋勺收拾熨帖。</h3> <h3> 寫下上述文字,難免有“紙上談吃”之譏。其實(shí),本意是探討、繼承、發(fā)揚(yáng)當(dāng)?shù)氐膫鹘y(tǒng)。雖然斂巧飯的名聲不算太大,但早已成為鄉(xiāng)村文化的一部分,尚有潛力可挖。</h3>